飞机降落在京城国际机场。
陈阳没带什么行李，只有一个随身背包，里面装着笔记本计算机和《绣春刀》的最终版打印稿。
他先给李明说了一声，然后打车直奔光线传媒。
与王常田的会面安排在公司的小会议室。
除了王常田和负责对接的李明，只有主管电视节目部门的李晓屏在场。
她不仅是光线的高层领导，还是公司众多招牌节目的总制作人，可以说既有能力又有权利。
只是听说和负责电影部门的张钊不太对付。
陈阳扫视一圈，果然没见到那本该出席的张钊。
“陈阳，坐。”
王常田指了指空位，开门见山：“《绣春刀》的本子，我们内部讨论了几轮。”
陈阳坦然坐下，将打印稿轻轻放在桌上，静待下文。
老牌制作人李晓屏接过话头，客观分析：
“剧本质量毋庸置疑。但是陈阳，武侠类型片市场近几年持续低迷，观众的口味你也知道，更喜欢《英雄》那种宏大叙事，或者徐老怪的天马行空。
你这种偏写实，偏悲情的路子，风险很高。”
陈阳等他说完，这才慢慢开口。
“可市场同样需要新鲜感，《英雄》开启了大片时代，但也把武侠带到了一个拼场面、拼明星的死胡同。
我觉得，是时候回归故事和人物本身了。”
“…道理是这个道理。”王常田手指敲着桌面。
“但回归需要试错成本。你这本子，我们初步估算，制作成本不会低于一千五百万。这还不算后期的宣发。
光线可以投，但我们需要更稳妥的方案。”
王常田的想法很简单。
光线可以参投，但电影需要找个经验更丰富的导演来掌舵，确保项目不偏离商业轨道。
陈阳沉默片刻，忽然笑了。
“王总，李总，感谢二位的坦诚和看重。不过…”他身体微微前倾，目光扫过三人，“《绣春刀》这个孩子，我想自己生，自己养。”
这电影和《那些年》不一样，后者是完完全全的系统奖励，前者却是他一笔一划、费心尽力写下来的。
这是他早就想好的底线，绝不能假手他人。
王常田看着陈阳眼中的沉稳和决绝，知道这不是一时意气。
他最终叹了口气：“这样吧，项目我们先搁置再议，你也再考虑考虑。”
双方算是暂时僵住了。
……
王常田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，望着楼下熙攘的车流，眉头微锁。
陈阳的出现，象一条活力四射的鲶鱼，搅动了他内心原本清淅的战略布局。
光线起家于电视节目制作，凭借强有力的内容在业内站稳脚跟。
可做电影毕竟不是做节目。
一般的电影，从立项到上映，短则三年长则五年，如果遇上墨镜王这种导演，十年也不是没可能。
数千万到数亿资金砸进去，上映时却可能血本无归。
电视节目则灵活得多，数百万到数千万便能激活，甚至还能联合电视台的制作，还没拍完呢，就已经回本甚至盈利了。
他之前给电影部门定下的策略是“主发行、次制作”。
光线毕竟是行业新人，通过发行赚钱是其次，积累人脉才是最重要的。
这也是他之前允许张钊接触《伤城》这类港台作品的原因。
但陈阳却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。
是否可以通过扶持像陈阳这样有想法，有执行力的新人，在制作端掌握更多主动权？
可这与他倚重发行、借力港圈资源的原有路径产生了冲突。
路线方面的冲突，无论放在哪个集体内部，都是很严重的问题。
而光线内部最大的反对声，就来自未出席研讨会的张钊。
此刻，张钊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，脸色阴沉。
他一手推动了光线与港岛团队在《伤城》上的深度合作，坚信与成熟的港岛电影人合作才是光线进军电影领域的康庄大道。
陈阳？
一个走了狗屎运的武行，写了个离经叛道的武侠本子，就妄想一步登天？
这不仅是资金的风险，更是对他所代表路线和资源的挑战！
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大陆小子，凭什么和那些经验丰富、经历过港片黄金时代的导演相比。
更重要的是…
这触动了他作为电影部门负责人的内核权力！
不管是公司还是别的组织，大领导一般不负责实际的执行，但有两种情况除外：
一是项目很重要，需要大领导亲自组班子。
二…则是觉得手下权力太大，大领导想收权。
张钊觉得就是后者。
因为他觉得完全没必要去投资一个新人。
话说回来，就算王常田本人没有这个想法，但只要口子开了，不需要多久，第二天公司里就会出现无数个“天才”。
这样一来，公司必然会转向扶持内地新人导演的路子。
那么他多年以来，精心维护的港圈人脉和渠道，价值何在？
……
陈阳走出光线大楼，拦了辆的士。
不管光线投不投，他自己肯定是要参一股的。
之所以选择光线进，是因为双方已经有过一次成熟的合作，彼此之间还算了解。
况且，相比其他民营电影公司的老板，陈阳明显更欣赏光线的老王。
华宜二王的人品太烂，深夜逼得陈哓连跳车都敢做。
博纳于老板又太江湖了，而且人家把持着港圈电影发行的大盘，没精力投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导演。
至于小马奔腾的大狗哥，好象还在专注电视剧领域…
他脑中迅速盘算着其他可能性。
忽然，他想到了宁昊，以及宁昊背后那位贵人——中影集团的副董事长，大名鼎鼎的座山雕韩三坪。
这位眼光毒辣，敢于扶持新人，尤其对具有作者特质和商业潜力的年轻导演青睐有加。
他不仅是宁昊《疯狂的石头》的监制，在未来更是会大力支持一系列青年导演的作品。
作为穿越者，陈阳很清楚韩三坪在未来华夏电影界的地位和能量。
如果能通过宁昊牵线，让《绣春刀》得到韩三坪的认可，哪怕只是口头上的肯定，都足以成为撬动僵局的巨大杠杆。
刚打开手机，企鹅消息就争先恐后的弹出来。
忽略莺莺燕燕们的消息，直接打给了宁昊。
昊子啊，如果这事儿能成，以后你叫我义父，我叫你大哥，咱俩各论各的。